平生第一次躺在手术台上,心事浩茫,想这种事怎么轮到我了呢?像所有接受手术的人一样,我身上的某个部位将被锋利的手术刀切开,然后割去什么或装上什么。给我装上的将是一种叫作心脏支架的东西,这说明我的心脏已经出现了险情。
一年多前,我咨询-闷原因,他当即断定是典型的心绞痛。我寄望中医调理,于是遍寻偏方,吃了诸多草,那吃草的日子才叫做苦日子,苦不堪言!然而苦尽并未甜来,奇迹非但没有在我身上发生,反而病情每况愈下。
我向来撰文忌讳数字,但今天实在无法避开98%这个数字。数字来自医院的检查结果,它精确地计算出了我冠状动脉前降支的堵塞面积。医生的比喻更为形象,说我的心血管像马路,血液像汽车,现在路几近堵死,旁边仅剩下一条狭窄的人行道。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认命运多舛了,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在医院门口,独自面对马路伫立良久。心有些乱,也可谓异常平静,手不由自主地掏出烟来欲抽又止。正值下班高峰期,车很拥挤,将马路堵塞得水泄不通。这就是我的血管么?我问自己。
既堵塞,就得疏通,道路、河流如此,RT也不例外。手术前,先得住院,这是医院铁定的规矩,任何人都不得违反。那几天,几乎是我人生中最难捱的时光。真正的手术也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种吉凶未卜的等待。从例行检查到手术,有几次意外责任的签字,每签一次,都如同和死神一次约会。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遵照医嘱,我依旧躺在移动的病床上。在同一城市的另一个会场,正在进行华语文学传媒大奖的颁奖。我作为嘉宾,原定给获奖的北村颁奖的,由于我的缺席,所以给那天的大会留下了悬念,朋友们的安慰和祝福装满了手机。我像一位大战告捷的将军,给友人们一一报告手术成功的喜讯。我说我刚刚给自己颁完奖,颁了一个战胜死神的大奖。我还想告诫人们,所有的奖项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对生命的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