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炎热的晌午里,刘伟没睡多久就起床了。母亲从厨房里端出午饭,刘伟用右脚夹住勺子,将韭菜炒蛋和着米饭往嘴里送。
吃过饭后,他开始弹奏《梦中的婚礼》,用脚。用脚弹钢琴与用手类似,许多时候腕部需要悬空。一般人用手弹钢琴,能将手指撑开到8度,刘伟的脚趾经过练习能张到5度,需要更多的移动来弥补不足的跨度。
他的房间里贴着周杰伦的大幅海报。“我的理想是做一流的音乐制作人”,刘伟说。
最初的理想
刘伟出生于1987年,上小学的时候,正是中-国足球职业化的肇始,成为职业球员是他的理想。
然而,一切想象在10岁的一天戛然而止。他已无法完整地回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触电的?其实我自己是记不起来了,我的这部分影象已经丢失。”
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刚开始,他不认为这是一件多严重的事儿,“不就是截肢吗,好啦再接上不就可以了?”脱离生命危险过后,刘伟被告知,他永远失去了双臂,“事先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傻了”。
在医院做康复的那段时间,他碰到了一位同样失去双手的病人。“他能自己吃饭、刷牙、写字,而且事业上也非常成功,他教了我许多”。
这个人叫刘京生,北京市残联副主席。面对有着同样遭遇的人,刘伟的感受是:“如果你一出生就有两个脑袋,别人都觉得很新鲜,但当你碰到一个同样有两个脑袋的人,而且你发现他过得很好,那你一定会想,他过得好,我也可以。”失去双手半年后,他就学会了用脚刷牙、吃饭、写字。
治疗康复时间是漫长的。两年的时间里,他没有再进学校。在用了一个暑假的时间补习后,他又回到原来的班里。到了期末考试,他仍然是全班前三名。
生活被放到了没有双手的断点上。此时,他第一次看了世界杯电视直播,但足球梦已经破灭。12岁时他开始学游泳,进入了北京市残疾人游泳队。仅仅两年过后,他就在全国残疾人游泳锦标赛上得到了两金一银。刘伟对母亲许下承诺:在2008年的残奥会上拿一枚金牌返来。
残酷青春
命运对刘伟的残酷之处在于:总是先给他一个美妙的开局,然后又迅速地吹响终场哨。在为奥运会努力做预备时,高强度的体能消费导致了免疫力的下降,得了过敏性紫癜。医生通知他母亲,高压电对于刘伟身体细胞有过严重的伤害,不排除以后得红斑狼(wolf)疮或白血病的可能,他必须放弃练习,否则将危及生命。
在放弃了足球、游泳过后,他把希望置放在他的另一项爱好上———音乐。
家人反对他走音乐这条路,但没有成功。刘伟最终没有参加高考,得到了家人借钱买来的钢琴。“人最开心的事儿就是能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所以我最终选择了音乐”。
用脚弹琴是艰巨的,这需要勇气和想象力,许多人用手弹都需要许多年才有起色,况且是脚。刘伟每日练琴时间超过7小时。“我是三点一线的生活:练琴、学音乐、回家。我家在五道口,练琴的地方在沙河,学音乐的地方在四中,那时真是精神和体力的双重考验。”
经太长期磨炼,刘伟逐渐摸索出了如何用脚和琴键相处的办法。如同在足球、游泳上的显示,他对音乐的悟性同样惊人。奥运会时,只学了一年钢琴的刘伟上了北京电视台的《唱响奥运》节目,当着刘德华的面,弹了一曲《梦中的婚礼》。接着,他弹着钢琴,与刘德华合唱了一首《天意》。
一个“达人”的诞生
往年5月,他参加了《快乐男声》济南赛区预选赛,“我的歌还没唱几句就被打断,当我们把钢琴抬出去表演时,不到一半,评委就很不耐烦地打断了演奏,然后一句话也不说。我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眼前的天空会出现5个字:多大点事啊”。
8月,在《中-国达人秀》的现场,刘伟空着袖管走了上来,坐到钢琴前。那首《梦中的婚礼》响了起来。曲子结束,全场起立鼓掌。当评委高晓松问他这所有是怎么做到的时候,刘伟说了一句:“我觉得我的人生中只有两条路,要么赶紧死,要么精彩地在世。”
当刘伟被命运再一次放到一个耀目的舞台上,他有些像自己写的歌词那样:永远都清楚。“我一向为自己的理想努力,现在演奏方面算是一般般吧,创作上正在学习,制作也学了一点儿。人不能把自己说得太好,光环越大,里面的空心越大。我要的只是做好自己,这就OK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