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飘落的四分之一的爱的故事
北方的麦面生性执拗,必须巧妇精干的双手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揉搓,才蒸得出白胖劲道的馍。显而易见,苍老的祖父再也做不出这种馍了,于是一个北方老人的主食变成为米饭。我上了高中过后,一两个月方回得了家,父母因繁忙的农务又常常地不在。我乘长途汽车回家要几小时,每次都是大肠告小肠。下了车,往家赶的村里街道上,在社区运动中心攒动的人群中,一眼望到了正在和老店员们下棋的祖父。只需长长柔柔地喊上一声,祖父放下心爱的棋局便和我一路回家。他做的虾仁葱花蛋羹特别爽口,香米也蒸得恰到火候。他喜欢看我餐桌旁无所顾忌狼(wolf)吞虎咽的样子。虽然他常说淘淘脾气不好,但他最疼的,依然长孙女。我幸福得像朵河边盛开的蒲公英,怎么会不知道呢?
最终的那个暑假,还记得我在案板上包饺子,祖父在旁边扇扇子。性急的堂弟在一侧走来走去,他看饺子包得慢,就不满的喊:“姐姐的水饺个头这么小,要等到几时才吃得到!”祖父瞪了他一眼,徐徐地说:“小饺子有吃头儿,你不晓得。”那语气,听起来仿佛是堂弟犯了一个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其实,那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祖父家给他老人家包饺子。他吃得不多,倒是一反常态,违反医嘱喝了许多白酒,开心地给我们说他年轻时闯关东的事儿,尽管那些典故我早都能复述了。
祖父给我的爱超过了四分之一的分量。他一边告诫我不要像他年轻时那样暴戾,一边娇生惯养我与生俱来的任性。
现在叶落了,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回这份逝去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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