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重视诗教,也重视器教。所谓诗教,是以诗书礼乐教育弟子;所谓器教,则是以器物来教育弟子。
《论语公冶长篇》记载: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瑚琏乃宗庙之贵器,这句话表明了孔子对子贡较高的评价。孔门十哲,子贡据其一;孔门四科中,子贡擅长言语,曾经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改变了春秋局势,引得司马迁称赞道: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子贡一使,使势相破,十年之中,五国各有变。但是把子贡比作瑚琏,也暗含了孔子对子贡的不满,意味着子贡离孔子所主张的君子不器尚有距离。器者,各适其用而不能相通。成德之士,体无不具,故用无不周,非特为一才一艺而已。孔子强调君子不器,就是要求弟子具备君子人格,具有无限的度量,永不满足于既有的才能。
孔子曾经说过: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〇,小车无〇,其何以行之哉?〇是古代牛车辕前横木上的木销;〇是古代马车辕前横木上的销钉,没有〇和〇,车就不能行走。孔子以〇和〇之于车的重要性,类比诚信之于立身处世的不可或缺,否则将寸步难行。
《孔子家语》记载:孔子观于鲁桓公之庙,有欹器焉。夫子问于守庙者曰:此谓何器?对曰:此盖为宥坐之器。孔子曰:吾闻宥坐之器,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顾谓弟子曰:试注水焉。乃注水,水中则正,满则覆。夫子喟然叹曰:呜呼!夫物恶有满而不覆哉?欹器造型倾斜,易于翻覆,古代贤君常置于座侧以警诫自己。孔子让弟子注水,不仅证实了欹器中则正,满则覆的特点,而且直观地教育了弟子持中守正的必要性,以及满招损,谦受益的道理。
孔子认为蘧伯玉外宽而内正,自极于隐括之中,直己而不直人,汲汲于仁,以善自终。隐括是一种矫正邪曲的器具,蘧伯玉不惮于改过,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隐括于有功焉。孔子用蘧伯玉自极于隐括之中的故事,教育弟子要勇于改过自新因为过而不改,是谓过矣;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觚本是一种上圆下方的酒器,由于世易时移,其形状也发生了变化,使得信而好古的孔子感叹道:觚不觚,觚哉!觚哉!觚失其形,名不副实,孔子便见微知著,明白当时的社会现实与他心仪的周礼已经渐行渐远。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每一个人都应该履行好自己的社会职责,扮演好自己的社会角色,而觚不觚的感叹,既是孔子对当时社会礼崩乐坏现实的伤悼,也是对弟子名实相副的勉励和教育。
孔子作为伟大的教育家,对弟子教授的内容多是诗书礼乐,但在教学方法上却不排斥器教。孔子实施器教,表明了道不远人,孔子以慧眼发现了普通器物中蕴含的教义;也表明了孔子教育弟子,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