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的深秋,结石与我不期而遇。那是在为一家杂志完成约稿的日子里。那阵家里还没有电话。我因故未能按时完卷,编辑老师又等稿甚急,只好亲自登门,且接连来了三位老师。我心里内疚得要命。在这种“负罪感”的驱动之下,熬了一个通宵。通宵熬下来了,任务接近尾声,突然觉得腰部疼痛起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睡也不是,直至发展到剧痛不止,只好大清早的便去挂了一个急诊。医生诊断后,确认是输尿管结石,须立即住院治疗。问起我的发病经历,我才回忆起,一夜之间,竟忘记了喝一口水!
打了止痛针昏睡醒来,又想起了我的稿子。不管医生的再三劝阻,挣扎起,靠在病床上继续奋战,终将任务完成。哪知这一来,造成了严重的并发症:喝的水,吃的食物都排不出了,肚子胀得像皮鼓一般。医生采取了紧急措施,在我的鼻子里塞进管子直至胃里,抽气减压,再在下面灌水浣肠,加上原本在输液,一时三管齐下,如施酷刑!这能怪谁呢?“三管齐下”之后,排泄机能总算恢复了,医生才如释重负地告诉我,再晚一点,就有生命危险了!
脱险后,医生为我作了详细的检查,结果是:我的右侧输尿管里长了一颗7毫米大小的结石。万箭穿心般的剧痛,就是这小家伙在作祟!
结石“找”到了,疼痛并没有彻底根治。因为输尿管很小,也很脆弱,医生建议采用保守疗法,即不开刀,而用多种方法综合排石。但这种方法时间长,结石未排出前,疼痛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我和家人都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医生的意见。但这也就意味着,要随时准备和结石造成的疼痛作斗争。
于是,这次出院后,我开始实施综合排石的方案:天天到医院针炙,天天中西兼服,天天中距离散步;许多节假日,爱人和孩子都陪我上山下乡扯金钱草,等等等等。
半年以后,综合法终于有了效果——经医生检查,流沙已基本排完,那颗顽石已下移了许多。虽有起色,也真如医生所言,不做手术,要排出结石,谈何容易!其间,有时,正在上课,病痛复发,又被学生送进了医院。痛得最厉害时,一般的止痛针止不了痛,医生只好用肚冷丁。疼痛中,我清楚地看见医生用粉红处方签处的方,针打完后,连装针的小瓶也要回收。早就听说打肚冷丁要成瘾,无意间,这个细节让我把那些吸毒的不法之徒联系了起来。打了两次,再痛得厉害,我都不打了:我铁了心,一定要与顽石抗争!
经人介绍,我转到了另一家医院——中医院。中医院的几名医生会诊,三法齐施——针灸、排石汤加“运经仪。”运经仪在当时可算是一种最先进的仪器——电子器件发出的震荡波从体外对体内的结石产生作用。
我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真是无巧不成书,针灸和排石汤治疗几天后,第一次“运经仪”治疗就出现了奇迹——那天治疗完毕归家,一阵前所未有的针刺般的剧痛袭来,三分钟左右,竟排出了万恶之源——一粒玉米大的结石!此时的轻松愉快,真是难以言表!我将“喜讯”报告了中医院的医生。负责“运经仪”治疗的晏医生极有兴趣,对我“热烈祝贺”,还将我这一病例,写进学术论文,在云南省的一次学术会议上宣读。
后来,晏医生试探着,要我的结石给他作研究之用。我犹豫了:让我备尝痛苦的结石,竟也有了许多“可爱”之处!但最后我还是忍痛割爱了,1994年暑假里的一天,我将珍藏了整两年的那颗结石,郑重地赠给了为我战胜顽石,助我“跨过这道坎”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