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仪就像是中世纪的止血带,适度使用,它能保护你的皮肤;太密集的应用则可以让人窒息:这是旧金山49人队主教练吉姆哈伯和底特律狮队主教练吉姆舒瓦茨近来共同体会到的真谛。这两位在最近一次比赛之后,将友好的握手演变成了敌意行为。
英迪拉甘地曾说,在握手的时候,你不可能紧握拳头。但在体育世界里,握手就是拳头间的较量,嘴里说着你好吗?朋友,其实彼此都暗暗咒骂去死吧,混蛋!
近来还有一场比赛也能说明问题。俄亥俄州的一个高中生橄榄球员在自己手套上藏了一枚图钉,趁握手的机会把对手队内27名队员的手心都扎破了,于是那27个倒霉的孩子集体去打破伤风疫苗。
在这场闹剧发生的同一个礼拜,在英超联赛阿森纳输给托特纳姆热刺之后,阿森纳经理阿瑟纳温格和对方的管理层人员一一握手:经理哈利莱德纳普,以及他的助手,却没有理会对方的教练组成员克莱夫阿伦。他拒绝和我握手。阿伦后来表示。温格回敬道:我和对方的经理以及助理经理都握过手了。我还要握多少只手?有没有人给我列个清单?
他的话有一点说对了。在绞刑架前,即使是政客也会停止握手这个行为。但是作为一个被摄影记者们环绕着的足球教练,不能把他的同行给尴尬地晾在那儿。他被要求要完成这个礼仪,即使有时握手双方可能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也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两个人一边大步流星地走路,一边握手,这可比咱们旁观者想象中要难得多。
握手原来的用意是表达对彼此的尊重,但在现实中,却往往被当做一种谨慎的挑衅,一种对彼此的不尊重。我的父亲以前总爱和我玩指节飘浮的握手游戏,把我的手指关节在他掌心捏来捏去,就像是中-国人爱玩的保健球似的。这种握手就像是无形的图钉,那个握手的主动方会觉得很好玩,但那个被握的就不见得了。
哈伯的握手方式也是与之类似的。当时他啪的一声打了一下舒瓦茨的手,再使劲拍他的背,这个行为足够的不理智,违背了长久以来约定俗成的体育界规则赢方的教练,在和他沮丧的对手握手的时候,应该戴上冷静自持的面具,不要显得太得意。
但是哈伯硬要把手下败将拉入自己的庆祝活动,至少还挺诚实的,比起通常篮球教练之间的握手来,也并不算虚伪。在大学篮球界,赢家会把自己的左手放到输家的右肩上,再用另一只手与对方交握20秒钟,低调地传达出一种信息:看,我的孩子们打得多好,我们准备得多充分。而输的那支队的教练,则被要求得体地点头,同时绅士地,却又收效甚微地试图将手缓慢地抽出来。
这一切当然都是为了戏剧效果,大多数的公共场合的握手都是这样的。历史上有很多这样的例子:阿拉法特与拉宾、里根与戈尔巴乔夫现在也许可以再加上哈伯与舒瓦茨。
作家克里夫顿法迪曼说:经验告诉我,如果有人直勾勾地看着你的眼睛,同时紧紧地握着你的手,那他是朝你隐藏了什么。这也是握手所带来的烦恼。紧咬的老虎钳、湿滑的鱼、毛茸茸的熊掌、响亮的掴击,有眼神交流、没有眼神交流,没停下脚步,磨蹭犹豫怎么做都不对。寻找最佳的握手,就像追求一张完美的床,要不太软,要不太硬,少有刚刚好的。
话又说回来,如果我们想表达我可能并不喜欢你、并不信任你,但是我愿意将手放到你的手心,和你一起完成一个毫无实际意义的互相挤压手部的动作,握手是最好的方式。这是一个途径,能把我们和野兽或者手部畸形无法将手合握的野兽区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