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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的时候,我在校电台主持一个名叫文艺对对碰的节目。在每个周二、周五的中午,伴着一段优美的背景音乐,我和我的搭档就会为全校师生送上一篇精美的散文或一首精致的诗歌。这个节目在校园里很受欢迎,其中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原因:我的搭档就是我的男朋友李金波,我们的爱情让我们的工作充满默契。
在蔷薇迎风摇曳的一个午后,我在上课的途中经过留学生宿舍。往日淹没在摇滚乐中的小区一派和煦宁静。突然,一个声音在叫:Hello! 我抬头一看,一个黑人留学生正在一幢宿舍二楼的阳台上悠闲地做着健身操。他向我挥挥手,咧开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看着阳光下这个快乐的男孩,我也不由自主地笑了。
当时校园里流行家教风,我也在寻找这样一份工作。在一位老师的引荐下,我谋到了一份给留学生补习中文与训练口语的差事,月薪400元。当我第一次见到我这个阔气的学生时,我们都不约而同惊喜地叫了起来:Its you!
原来他就是那个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黑人留学生安姆达。安姆达来自非洲,父亲是一个大部落的酋长,资产丰厚。安姆达十分喜爱中国文化。我告诉他我的名字叫廖俊桦,可他怎么也咬不准这几个音,只记住了一个字:桦。我苦笑着同意他简化了我的名字。
安姆达上课的时候,总是端坐在沙发上,一脸的认真,俨然一个听话的小学生,那样子让人忍俊不禁。我教他汉语发音,他常常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不到长城非好汉。听着他那奇怪的发音,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个学期过去了,我和安姆达成了好朋友。我们热烈地讨论问题,也会为不同的意见而发生争执。但我觉得安姆达是个十分容易相处的人,和他在一起我一点也不用设防,十分轻松。
一天,我和安姆达一起讨论我的文艺对对碰节目将要播出的一首诗歌,那是一首名为《四月的纪念》的爱情诗:我走向你/用风铃草一样亮晶晶的眼神/你说你喜欢我的眼睛/那是一片晴朗的没有委屈的天空。
我告诉安姆达,我出生在江南的四月,这首诗常常唤起我莫名的来自生命源头的感觉。我疑心这一长串中文他能否听懂,但他频频点头,神情认真。我知道他即使不懂,也在用心去体会,而他的认真让我十分感动。突然,安姆达眼睛一亮,用手兴奋地把头一拍,抓住我的双肩惊叫道:April!April!接着便是一大段叽里哇啦的英语。他说我们那匆匆的第一面也是在美丽的四月,他因此十分喜欢四月,他感叹着,用结结巴巴的中文说:四月真是一个奇异的季节。
此后,April就成为我和安姆达之间有着特殊含义的名词。有时他站在阳台上看我远远地走来,就会旁若无人地大喊:April,April,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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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一起时话题越来越开阔,我们用夹杂着中英文的语言谈论各地的风土人情。安姆达越来越爱那首诗了,我们的功课就变成了练习诗歌朗诵。《四月的纪念》这首诗我和安姆达都倒背如流了,安姆达还把它录了下来,寄回非洲,作为他父亲50岁的生日礼物。
12月的一个傍晚,我照常去给安姆达上课。前一天纷纷扬扬的大雪使世界粉妆玉砌,天气十分寒冷。我来到安姆达的住处,见他正躺在床上发着高烧。我吓坏了,急忙问他怎么会这样。他伤感地告诉我,昨天他在校门口遇见一个卖玫瑰的小女孩,她手里的玫瑰又小又蔫,没人买。天下着大雪,她回不了家,她哀求他买她的花,可他没有零钱,就赶回宿舍拿钱,等他再赶到校门口,那个女孩不见了。他站在那里等啊等啊,女孩一直没有来,他又到街上去找,就这样一直找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