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写作性事?
(并不是因为我是个超级性感的风骚妹子。不好意思。)
我曾对写作性事的人感到害怕,甚至在我自己已经开始写这个从事这个行业很久以后。
不是所有写作性事的人都是我的朋友,不过其中一些是,我对他们也一点都不害怕。但总体来说,我觉得写性事的人,或者以自己的性生活来构建社交媒体形象的人,跟我这类人就不是一国的。
在我觉得该出现灵的地方,他们展现的是肉;我觉得该是心理斗争的地方,他们确信不疑。不知怎么,他们这帮人神奇地将与性相关的恐惧紧张都从自己的生活中分割了出去,一点不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愉悦自我的风骚大胆。我害怕如果我们面对面坐着,他们会立即看穿我,认为我是不那种没有正确“做那个”的人(不管“那个”可能是什么——性,女权主义,性积极)。
当然,讽刺的是,现在人们也是这样看待我的。因为我书写性事,我必然特别“有性”。我必然迷恋着我自己的风骚大胆。对于这些,我心里的回应是:“不,你完全不理解我。”
我并非孤例。大约是去年的这个时候,为了我自己的书关于性的谣言(Sexy Myth),我采访了BDSM(Bondage Discipline, Dominance Submission, Sadism Masochism的首字母缩写,意为:捆绑与调教,支配与臣服,施虐与受虐)--BO主、虐恋女权主义者的作者克莱丽塞·索尔(Clarisse Thorn)。我们讨论了一篇她为“好男人计划”写的文章。文章是关于表演得到乐趣和真的得到乐趣的区别的。得知她年轻时也曾为感到性方面的不完全而挣扎苦恼,我表达了惊讶。毕竟她是一个性事写作者,而且写的是比较猎奇的那种。
但这是一个常见的误解,她告诉我。克莱丽塞喜欢BDSM,用她的话说,并不是因为她“性亢奋或者是个性感女神”。她喜欢、并且开始为它写作,是因为它帮助她消除那种不完全感,还因为,特别是在早年,它是唯一一种让她觉得真实的性行为。当香草性爱(vanilla sex,即一般传统概念里的性爱,没有SM元素)意味着要扮演“性感狂野花痴女”的角色,她感到她可以自然地回应她的BDSM伴侣,不加表演成分。
这样你就知道了——性写作者的神秘真相。我们中的大部分人书写性事,并不是因为我们比别人更“有性”,也不是因为我们迷恋自己的风骚大胆。我们中的大部分人书写它,是因为对于我们而言,性是不安的来源之一;是因为写作是我们对抗困难的方式、是我们(希望)减轻羞耻不安的途径。当谈到性时,许多人都会感觉到这种羞耻不安。
也就是说,我们(基本上)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样。
对我而言——如果你追我的文,你也许已经发现了——我的羞耻不安来自于对自己不够“有性趣”的恐惧(或者更准确地说,在行为上不够“性感”)。但在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里,简直有一电话本的方法可以让人们对他们的性欲感到羞愧。
有些人因为过于有性趣而感到羞耻,或者至少被看作如此(我也曾经处于感到羞耻的一边)。另一些人则由于受到性侵犯或虐待而被迫感到羞耻。有些人为性器的大小形状惭愧,而另一些人羞愧则是因为不能高潮或在性行为中感到烧灼疼痛而非快感。人们羞窘尴尬,因为患有可传播性病,因为有怪癖,因为被那些社会认为“错误”的人吸引,或者因为社会告诉他们,他们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吸引人。
这种性羞耻感如此常见的一个原因在于,性在我们文化的表层多无处不在,它就多被笼罩在迷雾中。大多数人并不会真的讨论性。我们更加不会谈到自己性生活中那些让我们感到不自在或者显得不酷的部分。
性羞耻感常见的原因还在于,我们所生活的社会中,性,隐秘地和我们的个人价值联系在一起。性事中我们对自己身体所做的,变成了一扇窗户,透出我们的吸引力大小,我们亲密关系的状态,别人愿意和我们在一起的程度,还有我们作为人类的成功与否。这就意味着我们对性事做出的决定被赋予了极大的重要性——如美--国人类学家盖尔·鲁宾(Gayle Rubin)所说,“经历价值或行为上的细微差别,如同面对宇宙大危机。”
由此带来的结果是,“在性事的某些方面,我觉得我和别人不同”这一命题,在大部分时候并不是没有价值取向的。我们把这种不同看作一种“不足”的症状,看作自己孤独的经历。太多时候,我们觉得只有自己没能跟上性事的鼓点。
对我而言,认识到我并不是唯一感到这种不足的人,是我写作性事的动因。它是启示也是解脱:我认识到,我不是唯一没能按为我写的剧本生活的人,许许多多人,用一千种不同的方式,经历着同样的事情。如果这些人“不同”并且没问题,那意味着,我也会没问题的。
上周末,我去华盛顿特区参加了对性持肯定态度的“催化剂”会议(CatalystCon)。可能还是像我在本文开头描述的那个过去的我一样,我走进会场,预想会看到许多知道自己在性方面很自信的人,预想他们即使不会“看穿我”,至少也会觉得我不属于这里。
但事实并非如此——至少不是像我想象得那样。大多数与会者不害怕诚实、没有羞耻感地谈论性,从这个角度讲,他们是在性方面自信的。对于他们,也对于我而言,性不过是“一件事”。人们可以做,或者不做。我遇到一些人将他们的性情况戴在袖子上,以个人或专业名义,但这不是要求的,甚至不是一种“酷”的表现,如Buzzfeed一代会说的:“该干嘛干嘛。”(Buzzfeed是一家美--国新媒体公司,2006年成立于纽约,内容包括政治、DIY、动物等——译者注,译自Wiki)
最重要的是,我离开时获得了对我来说意义深远的社群感和归属感。我认识了这群杰出的、多种多样的人们,他们与性互动,带着批判性和智慧,心怀开放,不预设判断,充满可能。
关于培养对性羞愧的回复力的探讨也许是我在这次会议中参与的最有力的环节。对性持肯定态度的写作者和教育者们分享了他们自己关于羞愧和耻辱的经历,以及他们与自己的社群讨论了羞耻感后得到的恢复和建立的联系。从他们的话语中,我又感到了启示和解脱,和我第一次聊起那些激励我写作关于性的谣言的内容时所感到的一样。
到目前为止,在所有我得到的、来自关于性的谣言的先行读者们的回复中,最鼓舞我、让我有成就感的一条是:字里行间都是感同身受和团结一致,即使他们的故事和我们自己的不同。
当我们面对性事,太多人都背上了羞愧、耻辱、隐秘的重负。但当我们共同背负那些重量时,我们将更加强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