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起,万物繁,天地华。
自古而今,春风就是这样一位大众情人,无人不欢,不知费了多少诗人笔墨。
说起风,大概再也没有人比得了李峤的笔力: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不见风字,却尽是风的绝活,这种高姿态,要怎么比!像一个人说一堆捧你的话,却不抵一个偶遇的眼神。就是这样,某些人,一出场,就惊天动地。
春风便是此类。
得见春日,就一定要出户,春色怎么能关得住呢?
中意这样的无日不风,铺天盖地,无孔不入,太恣意,太主动的风。但是,没有谁要排斥,好似接受那个谁最热辣的坦白,才不要拒绝呢!
很忙,春风。要开千树万树的花,要裁溪边的柳梢头,要绿远而又远的江南,要去吹皱一池池春水
你看不见它,但是,你知道,它就这么一直在。
很暖,春风。春风一起,江河水暖。褪了冬衣,化了冰封,解了苞蕾,一下子,春色十里,昌昌盛盛,繁繁荣荣。
春风就是这样重要:风不来,花香不来;风不远,鸟鸣不远。春色一庭,要我说,半壁的风情尽归春风。繁花似锦,新绿如玉,都好看,但绝色的还是风。迎面来了风,就有了和春日的沟通,互动了起来。你,便不再单单是看客。何况风里的繁花新绿,别有妙意。
是信,春风。在城市,我们越来越长的时间,被束之高阁。伸手,已经碰不到檐下的雨帘,只有风,依旧近,你一开窗,它就进来。春寒料峭的日子,不知要怎么出门,开开窗,风来之后,就知道是该添衣还是减裤。
通风报信,风声大概就是这样的信。先知先觉,然后慢慢等着天下大白。
是家书,春风。对于像我这样长年不回故乡的人,春风就更特殊了。故乡农历的三月会做蒿子粑,用打了春后新生发出的野蒿,和着大米面,烘烤做成饼。南方人偏食大米,米面黏性不够,不易成形,怎么办,野蒿便是其中的经纬,有了结构。看,这就是生活的智慧呀。风里到处飘着香气,不知是谁家的蒿子粑又出了锅。
远离蒿子粑的乡味很多年,在春风起的时候,开始想家。家书已至,自己却迟迟未归。
有人说处世须带春风。与其高冷,不如春风化物。人生总有低谷,面有春风、心有春风的人,往往很快柳暗花明。如沐春风,大概就是有这样一个人,不高冷,不荒凉,不粗暴,一团和气,无声润物。一人向隅,举座不欢!
这样的高度,唯有春风!
做人,不能无骨,无骨则不坚;也不能无风,无风则不魂。
对于春天也一样,暖阳似骨,春风如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