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腊娃,1978年出生在一户山村农家,15岁成了孤女。没上过一天学的她,走出大山,到城里打工。她能干的活儿不多,只好挑那些保姆、搬运工之类的工作干,而且都干不长,因为她一不沾邪,二不愿意受气。
1998年的春天,她流落到山西,在私人包工队里当小工。包工队的头儿大刘看上了她,他比她大十多岁。她开始不同意,后来觉得他人挺好,就谈上了恋爱。有人问:你爱他啥?她说:就图搭伙,吃口热饭。
谈了一年多,她发现大刘包的工程老是要不到钱,欠了小工们不少工资。她天天和大刘吵闹,但就是不走。
有人问:你还爱他啥?她说:吵架。
2001年夏天,一群要工资的小工在洛阳找到了大刘。大刘身无分文,没有钱支付大伙工资,被打断了一条腿,残废了。她也跟着挨了打,但她没有逃走,而是送大刘去了医院。出院后,大刘成了废人,劝她走,别管他。她说,只要他从此听她的话,那她就嫁给他。
她真的嫁给了他。他也是孤儿,这些年唯一的收获就是在家乡盖了座小楼。她做主把小楼卖了,还清了所欠的工资,又在城里租了一间房。她打工,让他守在家里。有人问:你爱他啥?她说:图个心安,他残废了。
大刘不想再拖累她,跳楼了,被人送到医院,命是保住了,但全瘫了,只会傻笑和吃饭。这时,有人预言,这回她是什么也图不上了,是女人就不会一直守着一个和植物人差不多的男人,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抛下他远走高飞。
人们又错了。她换了一个独门独院的出租房,开始在家里打工,给别人洗衣服洗被子,出去收活儿,拿回来洗。令人们吃惊的是,她好像并不愁苦,还是大大咧咧、嘻嘻笑笑的样子,对大刘也还是那样,让他吃好喝好穿好,有时疼,有时骂和大刘吵架习惯了,就还想吵。可是现在他已经不会吵架了,她居然也要吵,把他推到院子里,要么看着他吵,要么边洗衣服边吵。他嘿嘿傻笑着,她吵够了也傻笑。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四年过去了。
她没有跑,也没有累倒,家里还添置了洗衣机、空调机,活儿也越来越红火。这时,有人劝她再走一步,嫁个好心男人,带上大刘就是了。她问:大刘不是男人吗,他心眼不好吗?人们没话说了。
这事惊动了记者,可几个记者采访过她后,也没写出什么来。写爱情,她说她不知道什么是爱情;问她和他从头到尾的事,也好像没啥爱情。
有记者问了这么一句:现在,你爱他啥?
她早被这些相同的问题问烦了,指着大刘大声反问记者;你说,他还活着吗?哦,活着那你说我爱他啥?
没人再问什么了。在王腊娃心里,爱情就是在这个世界上一起过日子的两条人命,一命陪一命,没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