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的一个晚上,纽约市的一个女青年在回家路上遭遇歹徒袭击,当时她的38位邻居都听到了呼救声,但是在长达30分钟的时间内,竟无人救援,有人甚至一直目睹了惨剧的全过程,却连报警电话也没有打。事件发生后,许多社会评论家把这种现象看成是一种道德堕落。
去年10月的小悦悦事件也让国人痛心于当代中-国社会道德的沦丧,但反思之余,社会心理学的第一公理告诉我们:在人和情境之间,外部情境对个体行为的影响大于内在个人特点的影响。我们总是将这类悲剧归因于道德堕落,但道德在心理学中从来不是一个可靠的指标,心理学家认为道德既不具有信度,也不具有效度。
对此心理学家Latane 和Darley 认为,恰恰是旁观者的存在成了助人行为缺乏的原因。当有其他人存在时,人们不大可能去帮助他人,围观者越多,帮助的可能性越小,同时给予帮助前的延迟时间越长。Latane 和Darley 把这种现象叫做旁观者效应(by stander effect),这种现象的产生原因与以下三个方面的因素有关:
1、责任扩散:即周围的他人越多,每个人分担的责任越少,这种责任分担可以降低个体的助人行为。
2、情境的不明确性:从决策分析的过程来看,人们有时无法确定某一情境是否真正处于紧急状态,这时,其他旁观者的行为就会自然而然地影响到该个体对情境的定义,进而影响到他的行为。假如其他人漠视该情境,或者表现得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自己也可能认为没有任何紧急事件发生。
3、评价恐惧:如果人们知道别人正注视着自己,就会去做一些他人期待自己去做的事情,并以较受大家欢迎的方式表现自我。
此外,还有环境条件,包括天气条件、社区大小、噪声都对人们的助人行为产生影响,以及刻板印象,时间压力都是助人者和被助者以外的会影响助人行为的因素。
近日北京又发生了北京市民解救被一老外凌辱的女性的见义勇为事件。我们从以上三个方面的因素来分析的话,在这里,虽然助人者面临的压力更大--实施流氓行为的老外可能会反击,而最初只有他一人发现,不一定打得过。但责任此时全集中在此人一人身上,如果该女子受辱,那即使这位北京市民未被发现,他也会承担更大的内疚感或负罪感。情境的不明确性在这里也不存在。最后,评价恐惧,似乎大家忽视了一点,就是见义勇为之举全程都有手机拍摄(从拍摄角度和晃动程度判断)。
还有一事可以为例证的是,在我家乡,市中心常有某个少数民族的偷窃团伙,说是盗窃,但一旦被发现,他们可能变为明抢,非常猖獗。此怪现象延续数十年,至今仍无法解决,以至于现在遇见这些人的盗窃行为,无人敢呼喊。这些人从性质上说,和小悦悦事件一样。同样从以上三个方面分析原因,可以发现责任扩散、情境的不明确性、评价恐惧都和小悦悦事件无异。(但此时大家更能够理解这种"懦弱"的行为。这点涉及态度转变问题,另谈)
此外,在我故乡还曾经发生过一起轰动全国的"长江大学学子救人牺牲"的新闻(附:挟尸要价一新闻为虚假),很少有人注意的是,视频显示,当时江滩上还有很多人,在我们眼中感天动地的救援行为,他们却仿佛视若无睹,继续有说有笑。也与以上类似。(大学生的救人行为除了其个人特征外,不会游泳的大学生也去参与这一点,似乎可以作为集体无意识的反映)
所以,发生小悦悦这样的悲剧,与其说鄙视中-国人的劣根性、拜金主义下的道德堕落,我认为更应该从社会机制的角度寻求原因。如果少一些彭宇案、多一些"校长撑腰体"、用制度奖励见义勇为、拾金不昧等优秀道德以正强化,比一遍遍反复地痛骂人性卑劣更有效。
因为我们无法得知,当我们面临这些事情的时候,会不会挺身而出。
所以最后顺便说一说,为什么即使心理学的某些课程在我们学校非常困难,但我这样一个非心理学专业的学生非常愿意学习、旁听、讨论心理学。
当你学过一些心理学的概论时,你才会知道心理学不是心理测试,不是微--BO、豆瓣上动辄的"人生充满了起起落落,你不可能一直站在顶峰,也不可能一直处在低谷。""现在的一切,无论好与坏,都最终将会变为一个会心的微笑。"这样煽情又不痛不痒的话。心理学是哲学与生物学的结合,是需要定性研究和定量研究的精密科学。心理学不仅学以致用,而且以理服人,因为现代心理学还有最科学的科学--数学作为支撑。虽然心理学中的数学会很让我这种文科生头痛,但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心理学和医学专业的学生在经过四年专业训练后,比法律或化学专业的学生更具有逻辑和推理能力。
心理学以描述、解释、预测、控制人类心理和行为为目标,这四个词看似平淡,有人说:"玩科学比--爽得多,得到一个成果所获得的高潮强烈而持久,不仅有快感,更有巨大的自我认同感。"同理,当我每每用心理学论证甚至控制现实的时候,我都可以说是乐在其中、其乐无穷。记得有次在某本用过的心理学书上看到前一位读者将"操纵人的情绪"一句话中的"操纵"二字重重圈起,然后在旁边以指点江山的语气写道:"这就是心理学的威力!"
最重要的是,心理学指向的是人类的根本问题:人类意识的起源问题。而它又是相当年轻的一门学科,所以,在被众多理论、学派、学者弄得晕头转向之余,我一次次发觉了心理学可拓展的无穷天地。
Seligman(1987)和Peterson(1988)研究社会认知和生理疾病时,调用了哈佛大学1946年的一次面谈记录和这些人在1980年的健康状况,他们发现那些乐观的人在身体状况方面远远好于那些悲观的人。在我一位最好的朋友、心理系专业同学的社会心理学的这本书上,我看到了这句话,是写在这个研究结果旁边的,是在看似枯燥的心理学理论、研究、数据背后,最完美的劝学语:
"尽管生命的尽头让人产生无限悲戚,但乐观让我们欣赏沿途的美景,并让这次旅途更加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