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的9月我第N次去北京。那一次我去的时候心情很不一样,因为那是我第一次要和我相识五年的图书责编王静见面,我是她带的第一批作者。
刚认识的时候,我还在新加坡读书,她刚刚大学毕业,她从主编手里把我接过去,那时候我还在写青春,特别纯粹的青春,可是她来了之后,却告诉我,芸欣,你必须要成长。
因为她的忠告,我开始尝试转型,写偏青春都市风格的言情。在我们认识的五年里,我们始终没有见过面。
第一次说要见面,是在五年前,可是这一切都还没有来,她却收到了脑膜瘤的通知。我深深地记得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眼泪扑簌簌地就落了下来,哭得无法抑制,倒是她反过来安慰我,让我别担心。
直到她完成第一次手术,她都不让我去看她,她说她不想让我看到她生病的样子。
她手术完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来继续做我的书,我们都说,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相约着做完她手里的书之后一定要见一次。
可是很不幸,在她刚做完手里的一批书的时候,她的病又复发了,这次她的病情更严重,还需要化疗,她在医院一待就是一年。
所以当我听说她要去北京的时候,我立刻买了飞机票去往北京。
五年过去了,我们错过了两次相遇,我不想再错过第三次。
我们约在南锣鼓巷见面,我到的那天人山人海,趋近傍晚,我站在暮色下的人群里等她来找我。
她戴着帽子从人群里走过来,我一眼就认出她了,圆圆的脸,笑起来很甜美,她毫不陌生地喊我:芸欣。然后亲切地来拉我的手,仿佛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
那两天我们总是腻在一起。9月初的北京天气并不是太凉,她怕我饿了、冷了,一路上总关心地问我饿不饿、渴不渴、还想吃什么。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湖南人特有的塑料普通话,我笑着说你比我妈妈还像妈妈,她也不生气,笑着回答我:你们这些作者在我眼里就像我的小孩儿一样,我总要把你们照顾好了呀。
这么多年,她把她的作者当成朋友,可是她却像长辈一样照顾我们。可是她分明和我们一般大,也是灿烂如花的年纪,甚至,她忍受了我们所不能想象的病痛折磨,却依然乐观地面对人生。
分别的时候,她抱着我说:芸欣,你什么时候来长沙,我带你去吃口味虾。
我回答她:那就这么说好了。
半年之后的某一天,我突然从朋友那得知她的脑膜瘤转到了肺部,成了肺癌,而且还是晚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以为是朋友搞错了,后来我看到她发在微--BO上的消息,公布了自己肺癌的事实,我忍不住大哭起来,像五年前第一次听到她得病时的痛彻心扉。我拿出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可是却不知道要讲什么内容,无数言语在口中辗转,最后化成了短短的一句话:王静,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2015年的12月,她离开了我们,像是有感应似的,她去世的那一日,我发起了高烧,在家里烧得迷迷糊糊,总感觉在做梦,总能听到她在我耳边讲话,用她少女般的塑料普通话喊我的名字,我还能感受到她牵我手的温暖,可是我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到。
我知道她是真的离我而去了。那些我们说好的约定,不会再实现了。
年幼时,我们总以为青春永远不会过完,可是一眨眼,已经到了尽头。
可是,多么感谢,这段青葱岁月,有你陪我一起走过。
那段属于我们的少女时代,永远留在时间的荧幕下,绽放盛开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