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过年了,在外打工的纷纷回到家中与家人团聚,老茂的儿子家根也回来了。家根每次打工回来,都要送给家人一份礼物,大人孩子都有。老茂想这回儿子会给自己带回来什么东西,正猜着,只见家根将一瓶绿茶递到他面前:爹,这是给您的,别不乐意,这可是宝贝!
老茂一见还真有几分不乐意,心说不就一瓶绿茶嘛,听说是宝贝,这才接在手中,翻过来倒过去地看,却怎么也看不出哪里像个宝贝。家根看父亲一脸迷惑,让他打开瓶盖闻闻。老茂拧下瓶盖,瓶中立马冒出一股浓烈的酒味。这下,老茂更不高兴了,顺手放在了一边,说:不就一瓶散酒嘛,老子不稀罕!
家根拿起酒,重又递到父亲面前,笑道:爹,您误会了,这酒不是让您喝的,是让您往身上抹的。
抹的?老茂突然明白了,这肯定是一瓶酒,是儿子特意孝敬他的。老茂患有严重的腰肌劳损和风湿病,一遇天阴下雨,膝关节与腰椎就痛得厉害,儿子是送礼送健康。错怪了儿子的孝心,老茂暗暗自责,向儿子露出一脸歉意。家根倒没有什么,说这酒是用山里的毒蛇和其他中草炮制的,治疗腰腿疼风湿痹症有特效。老茂问儿子这么一瓶酒花了多少钱,他想知道儿子用多少血汗钱才换来的。想不到,儿子摇了摇头,说没花一分钱,是别人送的。
原来家根在广西某山区为一条公路凿隧道,一天工休去附近转悠,在潭中救出一落水儿童。孩子的家人非常感激,拿出5000块钱表示感谢,家根知道住在大山中的人家也不富裕,坚决拒收;孩子的家人感恩不尽,将祖传炮制的蛇酒倒了满满一绿茶瓶,恳求家根一定收下。家根听说是一瓶酒,能治疗风寒骨痛,就收了下来。
家根将酒给父亲搽涂在患处,老茂感觉一股火辣辣的热力渗透皮层直达病灶,身上立马就有一种轻松之感。果然涂抹了两月不到,老茂的腰腿疼消失得干干净净,先前那些酸沉麻凉的感觉统统离他远去,高兴得老茂逢人就说儿子给他捎回来的这瓶酒真是太神奇了,比灵丹妙还管用。左邻右舍听说老茂有一瓶神奇的酒,陆续上门来求老茂解除病痛。老茂深知被病痛折磨的滋味,凡上门求者,一律慷慨施舍,施过的先后祛除了病痛,对酒的疗效赞不绝口。很快,一瓶酒下去了多半。老茂算了一下,这样下去不久就会用完,老茂舍不得这么快就没有了,他多了个心眼,找来一个小瓶子,从中分出一小瓶,然后将仅剩一点点的酒兑进一些白酒,虽有效果,疗效却大打折扣。
村里有个叫方有子的中年人,老茂最讨厌这人,因为他爱偷鸡摸狗,是个小毛贼,老茂家养的鸡、猪都被他偷过。这天方有子找上门来,要求用老茂的酒解除腿上痛苦。老茂心说,治好了你的病你好再去偷别人,算了吧,有这我还想积些阴德哩!他断然拒绝了方有子。方有子回到家中,恨老茂恨得咬牙切齿,俗话说三借不如一偷,老茂头,别忘了咱是干什么的。
方有子虽然腿上有病,自觉去老茂家偷一瓶酒犹如探囊取物。到底是偷盗多年的老手,方有子果然手到擒来,没费吹灰之力就将老茂的酒偷了出来。他一天三次往患处涂抹,却没有人们传说的像火一样直达病灶的感觉。数天过去,没有丁点疗效,方有子怀疑了,难道自己偷出来的不是酒?他不由得将酒瓶举起来反复观看,这一看,把个方有子气得直翻白眼,原来瓶子的标签上题着一首打油诗:酒威力大,都想得到它,偷鸡摸狗者,抹上也白搭。敢情人家老茂打从他去借酒回来就料到他会去偷窃,特意弄了一瓶酒水等着他。酒没偷到,反受一番戏弄,方有子气得哇哇怪叫,却又无可奈何。
按下方有子气得摔头找不着硬地不说,但说这天,村主任贺天宝径直来到老茂家中。老茂不知道贺天宝的来意,递烟倒茶,赔着小心。贺天宝看老茂迷惑满面,说我今天特意来求你借一样东西,不过不是我用,是镇上的王副镇长他爹用。
这一说,老茂明白了,肯定和酒有关。还真让老茂猜对了,贺天宝说前天王副镇长来村上视察工作,听说老茂有一种特效良,能根治风湿骨寒,他家中的老爹患有严重的类风湿,看了许多医生都不见效,手指都变了形,特意打电话叮嘱贺天宝一定给他的老爹搞到些酒,贺天宝这不赶紧就来了。
这位王副镇长主管全镇的道路规划建设,不管哪个村的街道规划都必须他点头才行,全镇多个村庄的街道都铺上了水泥路,老茂所在的村依然坑坑洼洼,一下雨泥泞不堪,人们早已怨声载道,今年却仍然不在计划之列。老茂问贺天宝咱村的街道啥时候能铺上水泥路?贺天宝就怕大伙问他这个,低下了头,面色红红的,说不知外村都使了啥招,王副镇长先后给他们铺上了水泥路。前天他迫切要求王副镇长来村上走走,希望能引起王副镇长的重视。王副镇长从村东走到村西,还象征性走访了两户人家,道路建设的话题没说几句,倒是对人家拿在手中的小瓶发生了兴趣
老茂本想拒绝,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对贺天宝说:酒我这里还有,必须王副镇长亲自来取。贺天宝大概意识到了老茂打的什么主意,有些不安:老茂,你可不要做出格的事情,你一个小老百姓别不自量力。老茂笑笑却懒得搭话,丢下贺天宝走出门去。
第二天一大早,王副镇长亲自驾车来了,从车上还提下两瓶剑南春,说送给老茂晚上喝两口解解乏。老茂哪敢接镇长大人的礼物,推说自己不会喝酒,王副镇长硬是把酒放进了老茂怀里。
王镇长恐怕第一次给一个小老百姓送礼吧?老茂与王副镇长打哈哈。
王副镇长白胖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但马上在大度的哈哈笑声中掩饰过去。笑过,王副镇长道明了来意。
老茂招呼王副镇长在板凳上坐下来,又捧过一杯茶水,然后说:王镇长特意来给老爹寻酒,真是个大孝子,是咱大伙学习的榜样,看你孝心一片的份上,这酒我一定送给你!
王副镇长连声致谢。
老茂突然面色凝重,声音异常认真地说:王镇长,酒我送给你,但我有两个问题你必须回答我
啥问题?说来听听。王副镇长倒也干脆利落,笑眯眯的,像尊弥勒佛。
第一,我们镇的村街规划,为什么别的村都铺上了水泥,俺村却一拖再拖,是不是有其他什么不到位
响鼓不用重槌敲,老茂一开口,王副镇长就明白了老茂的隐意,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老人家,您代表你们全村人道出了大伙的心声,我非常理解您此刻的心情,不过,村街规划,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全镇二十多个行政村不可能一次完成,只好分批进行,这样就有先有后。
老茂会意地点点头,提出了第二个问题:第二,王镇长,规矩都是人定的,是可以变通的,听贺主任说俺村的申请报告早在三年前就递交了上去,俺村人迫切希望今年就能走上水泥路,恳请王镇长开恩!
王副镇长一愣,沉吟片刻,继而又恢复了弥勒佛的模样,说:老人家,您的愿望是美好的,我会把您的愿望带回去进行讨论,有些事情的确是可以变通的。
老茂一听有门,跑里面将那瓶他悄悄藏起以备自己之需原汁原味的酒取了出来,为了能早日走上平坦的水泥路,他啥也不顾了。
王副镇长从老茂手中接过酒,打开闻了闻,对老茂说:老人家,这酒有力,和您一样,老辣!
数天后,贺天宝屁颠屁颠跑来告诉老茂:咱村的村街规划列入了今年乡政府的建设计划,老茂,全是你的功劳!
老茂摇摇头,说:不管谁的功劳,老少爷们今后能走上水泥路,就是咱大伙的福分。要真讲功劳,还是那瓶酒的功劳,你快去放喇叭,把这好消息告诉大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