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梦魇
啊~马晓涛忽然大叫一声,睁开了眼睛,挣扎着推开了被子。
月光隔着窗帘透了进来,隐约能看清桌子上的小闹钟正指着三点钟。空调开着,房间里保持着25摄氏度的凉爽,可马晓涛的额头上却分明沾满了汗珠。
看看紧闭的房门和一切正常的房间,他明白,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并没有任何的危险。可刚才的梦魇,却让他还是心有余悸。
定一定神,他走到卫生间洗了个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苍白的脸上带着黑眼圈,只能用憔悴来形容了。走到客厅,马晓涛拿起了电话。
嘟~嘟~拨号音响了很久。
喂?听筒里传来的是有气没力的声音。
我是小寿。我又做梦了。虽然明知她有来电显示,这么晚了打电话,还是通报姓名的好。其实他本名叫作马晓涛,可不幸的是第一次见到依弦时,他的名字被书遮挡了一半,依弦也就将错就错坚持叫他小寿了,屡次抗议也不见效,只好默认了这个称呼。
啊,是你啊几点了
依弦,我又做噩梦了!那个吓--的梦!
做噩梦了啊哦,你早点睡啊~伴随着打哈欠的声音,听得出来那一头的疲惫,毕竟夜阑已深了。
那个梦,跟以前完全一样,完全一样小寿的口吻变得急促起来。
啊?是哪一个?对方也一下子清醒起来。
又是楼梯间那一个
电话中是片刻的沉默。
这样,明天上午我们在老地方见面,到时候再说吧。小寿想想,这么晚了,说也说不清楚,索性等到明天。
嗯,别想太多了,晚安!
挂了电话,他坐到床上,全无一点倦意。刚才那个梦,内容本身就古怪了,更可怕的是,这个噩梦还常常精确的重复出现。这样的日子已经快有两个月了,每次都是让他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只不过有时候醒来的早一些,有时候晚一些而已。他曾经努力不让自己睡着,看电视到深夜,或是整夜都开着灯,但一旦睡着之后依然还是会进入那个梦魇之中。
星期六的上午,整个城市都浸泡在懒洋洋的气氛中。谢依弦坐在咖啡桌的对面,喝着奶茶仔细的听着他的讲述。
和以前一样,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个梦开始的。小寿盯着眼前的咖啡杯,努力回忆着梦中的情节。我好像起床了,打开房门。走廊上灯都开着,白白亮亮的,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只听得到我的拖鞋在地板上啪塔啪塔的响声。然后我下了楼梯。大厅里也没有人。我推开玻璃门,走到了院子里。然后穿过草坪,爬上小坡,走到人行道上。路上没有什么人,连过往的车似乎也没有几辆,好像偶尔有那种大货车开过。走啊走啊,我好像是离开了公路,走到旁边的山上。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已经变冷的咖啡。
这些,和你上次给我说的确实都是一样的。依弦看着他,眼里有种冷淡的神色。
没错,我又看到了那个女人。马晓涛放下杯子,接着说到:我走上了山坡,不太好爬,加上我穿的是拖鞋,走得有些慢。没走多久,我忽然看到了前面似乎站着一个女人,好像是白色的衣服,却一点都不害怕,似乎就是要去见她似的。
然后呢?依弦一下觉得身上有些发冷,这个梦真的算的上噩梦了,上次听到这里也让她有些害怕,难怪小寿会这么难受了。
不过再后头的我就是昨天第一次看到了,以前到这里我差不多都已经醒来了。 定一定神,他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继续讲述:这次,我看到她转过脸来了。似乎还是我很熟悉的脸,却又叫不出名字。她看了我一眼然后我就醒来了。
熟悉?长什么样子的?
我也说不清楚,就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具体长什么样子,却一点也记不得了,只依稀记得是个长发,脸上还有些奇怪的神色
得啦,别说了。依弦已经不由自主的紧抱住了自己的手袋。 听我的,下午我们去看看心理医生吧,啊,我有个大学同学,现在改行做这个了。
马晓涛的心里有些矛盾。许依弦是他的好友,或者说离女友就差一步而已,对他的关心他当然是理解的。但他毫不犹豫的认为,这个问题绝非心理医生能够解决。不过眼下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也就只好试一试了。
不出所料,当两个小时之后两人从心理医生的诊室走出来的时候,马晓涛还是觉得非常沮丧。医生给出的解决办法无非是服用安定一类的镇定剂,以及告诉他这不过是工作太累而造成的正常现象。可他自己非常明白,这个梦,一定意味着什么,虽然他无法讲出来。
入夜,他按照医生的吩咐服下了一片安定,没几分钟就开始犯困,模模糊糊的睡下了。
天亮的时候,闹钟叫醒了他。这一夜果然是什么梦都没有,但人也很不舒服,仿佛刚才几个小时的睡眠并不存在,自己刚睡着就被人叫醒了一般,就像记忆被人抹去产生了空白。尽管这样,不再做那个梦,真是舒服了许多。
可惜,力只维持了几天,那个梦又重新顽固的回到了他的睡眠之中。依然是空空荡荡的公路,昏黄的路灯,漫不经心的走过双黄线,依然是那个山坡,白衣服的女人,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小寿看清楚了,那个女人穿的衣服似乎是很老式的那种连衣裙,还感觉到她好像是在等着自己,然后又一次的是从梦中突然醒来。
依弦又一次的建议小寿和她去见她的一个熟人,但这次不是心理医生,而是一个号称研究易学的文人。
一进门,小寿就在心里暗想,这个人应该是那种靠看风水起名谋生的中年男子吧,因为屋子里的陈设实在有些好笑,书架上既有看风水用的铜质罗盘、尺规,也有《周易》、《老子》一类的书籍,却都是近年出版的那种精装本;还乱糟糟的摆放着些毛笔、朱砂之类,混杂在几本菜谱中间。这些道家的东西,他小时候在祖父那里看过,因此多少知道一点。
等了几分钟,一个身材小巧的女孩从里屋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穿着宽松的浅绿色T恤和牛仔裤,很客气的招呼他们随便坐。小寿脱口而出的问到:请问,贾大师现在在家吗?
女孩怔了一下,有些尴尬的回答到:在下就是贾逸珍,不过叫我小宝就好啦。
什么?
呵呵,这就是我的高中同学兼大学同学,我们都叫她小宝。大学读了中文系之后,学了两年《周易》之后就开了这家命馆。生意还不错吧,小宝?依弦赶忙解围到。
嗯,还凑合不过说实话上门的生意也不多女孩随口回答。你就是小寿吧?依弦已经给我说过了。
小寿有些哭笑不得。眼前这位半仙,更像是大二的小女生,估计也就是喜欢塔罗牌、星座运程之类,怎么会想到来从事这个行当,又能给他什么帮助呢?虽说如此,还是老老实实的开始了讲述:最近我老是做同样的一个梦
仔细听完小寿的讲述,小宝仰着头想了许久,很认真的问到:这个梦中间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当然记不得了。
那你再做一遍这个梦好了。